第76届戛纳电影节的官方片单中,赫然有同一位导演的两部作品,那就是著名华语导演王兵的《青春》(Jeunesse)与《黑衣人》(Man in black),这两部电影分别入选了主竞赛单元以及特别展映单元。
在此之前,王兵曾于1月30日,在自己巴黎十二区的一间用于剪辑的小工作室里,同《电影手册》的编辑讲述了关于两部片子内容以及背后的故事。这篇文章发表于《电影手册》三月刊。
《黑衣人》(Man in black):
我刚完成一部很短的电影,时长为一个小时,是专门为艺术长廊拍摄的,名字叫《Man in Black》,在其中我拍摄了中国著名作曲家王西麟在Bouffes du Nord剧院无观众表演的场景。
他住在德国,我们相识也已经二十年。电影中他裸身独自一人在舞台上和舞台周围,讲述他生命中的一些故事,我相信我们的身体承载着我们过往的经历。
Caroline Champetier负责了灯光和取景,她用的是索尼的Venice 6K,是我所知最好的数码相机。拍摄的过程是高强度的但时间很短,大概用了两三天。
《青春》:
与我现在剪辑的电影正相反,2014年到2019年,我在中国的浙江拍摄了另一部电影。湖州距离上海有150公里,2016年我拍摄《苦钱》也是在这个城市。电影的主题是一样的 —— 在纺织厂工作的年轻工人,但选取的人物是不同的。
我们当时有6个人一起拍摄,3个人一组,用三架摄影机,因为城市很大,而且电影中包含了许多的人物。因此我在临近的一个城市生活了三年。拍摄的前三个月有些困难,但我认识一些当地的老板:他们忙于日常生意,只要不影响到生意顺利运转,他们并不是很在意电影的拍摄,或者他们雇佣工人的工作环境是否会被放到电影中。
这些工人大多二十出头,也有三十多岁的,他们在宿舍里睡上下铺,因为他们基本来自很远的地方,有时候他们的家乡在2000公里开外,上海逐步扩大它的经济辐射圈,吸引了很多外来打工人。这些工人也操着不同地区的方言,他们会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回到家乡,因为这份工作太耗费体力,每天工作10到12个小时,而且是计件付工资。
我拍摄了他们在工作时的状态,但也不仅于此。例如,我有跟随其中的一些人在中国新年的时候回到他们的老家。(王兵把鼠标拖到更远的时间轴上,我们看到一帧外景画面,在一栋房子前。)在这个场景里,老父亲为了庆祝儿子回来放了烟花。
你得知道,在这个城市两万多家工厂作坊,每年都会有将近四百个老板欠下外债后拿着钱跑路。由于工人们是大概每六个月领一次工资,有的人就这样失去了好几个月的工资,然后不得不离开。
在这儿,我拍摄了一个老板跑路后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的画面,—— 他么并不担心被追责,之前的事并不会有下文。另一个包工头(王兵在时间轴上找到了另一帧画面),同样欠了外债,但他留在了这里,开始为别人打工。我们大概还有一个月能够剪完这部电影。我估计电影的总时长要到九个小时四十分钟;或者让我们更严谨一点,把十个小时作为一个界限… 在眼前,我们有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已经剪好。大概同样的时长我们把《铁西区》分成了三部,但这一次所有会合成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