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金熊:黄片的背后暗含深刻的社会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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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尼亚导演拉杜-裘德凭借最新的当代讽刺片 《倒霉性爱,发狂黄片》一举夺得金熊奖,这部电影描述一位高中老师和她的丈夫拍了一段性爱视频,然后在电脑去修理时视频被人上传到互联网上,从而引发了学生家长的愤怒。


导演在2020年2月的柏林欧洲电影市场上投出了这个当时被简称为 “梦游者 “的项目,疫情爆发之后,他并没有取消计划,而是选择接受防疫要求,并最终完成了这部电影,然后在2021年的柏林电影节上及时交付。这使得这部挑衅性的、不讳言亵渎的布努埃尔式“恶作剧”成为COVID19颠覆后的世界中出现的第一批真正的导演作品之一,它应该因此收获大量的放映和票房。

剧照 © Silviu Gheție

这部电影的拍摄大多在户外进行(场景里矗立着各种广告牌,讽刺性地提醒着疫情爆发前的人类欲望),同时加入了社交距离和个人防护装备等细节(强调 “个人特色”,因为电影中的口罩佩戴者通过古怪的时尚选择来投射自己的身份),为这个荒诞的时间胶囊增添了当下的质感。裘德给整部影片打上了 “流行电影式 “的字幕,弥补了影片中一些结构上的缺陷,很难想象导演还会以更广泛的形式重温《疯狂色情》。这部直面艺术片的赌局,成了导演的民粹主义表达

剧照 © Silviu Gheție

影片分为三个部分,从一段引发观众想象的视频开始,到一个即兴的人民法庭,家长们决定了这位被羞辱的老师的命运。尽管是高中老师埃米(Katia Pascariu饰)的丈夫拍摄了性爱影片并被别人上传到了网络,这些愤怒的学生家长却把埃米当成了“女巫”,当着她的面回顾了这段令人尴尬的录像,然后像一群影评人一样评头论足,真是迂腐之极。


裘德以性爱视频开场,提示了他自己的立场,即他不会被展示的露骨画面所冒犯。如今,普通人仅仅是浏览互联网就会遇到更糟糕的事情。而这样的露骨景象在一般电影中仍然是相对禁忌的,本片却将它们一笑而过。光是这一点就感觉很有革命性,因为电影往往会用风格化的严肃态度对待性爱,而其实真实的性爱往往会很笨拙和尴尬。真正的性交如果由一个无私的第三方来观察,可能会彻头彻尾的搞笑,就像裘德所呈现的那样(两人正在进行可笑的脱衣舞娘角色扮演,屏幕外却有一个婆婆在旁边房间里大声聒噪)

性爱场景是在制作人办公室拍摄(Youtube截图)

有一说一,导演可能还是高估了我们对这种露骨内容的容忍度。不管多么老练的观众,在电影开场的几分钟里,还没有见到角色,就突然要面对着赤裸裸的性行为,实在令人震惊。在2009年前作《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的社会批判基础上,裘德将女老师埃米的 “罪行 “与她在布加勒斯特街头所经历的日常不礼貌和虐待形成对比,其中包括一个对着镜头骂骂咧咧的老太太和一个用他那辆怪异的超大SUV挡住人行道的混蛋。


在这些场景中,摄影师马里乌斯 潘杜鲁(Marius Panduru)采用了电影《罗马》中的拍摄方式,好像从一个偏僻的角落往外拍摄,然后像一个风扇一样缓慢地左右摇动。这种策略让观众不得不去自己去赋予这些场景深层次意义。埃米在布加勒斯特城市中穿行的长镜头会让人感觉像在看雅克 塔蒂(Jacques Tati)的表演,虽然这些视觉丰富的场景中充满了细节,会引发每个观众不同的联想,但主流观众几乎肯定会渴望更多的主动故事来吸引他们。

剧照 © Silviu Gheție

这些主流观众只能在最后一个环节中得到了这个机会,女老师埃米在面对一个人数远远超过了她的,由她的同龄人组成的杂乱的陪审团(这个奇怪的团体包括一名军官和一名戴着黑人生活事件主题的 “我不能呼吸 “口罩的牧师)时,只有在这里,虽然她的脸被半遮半掩,主演帕斯卡里乌终于有机会表达一些气愤之外的东西。


其实,陪审团里面并非所有人都反对她,埃米证明了她的机智,她依靠自己特定领域的专业知识(罗马尼亚历史),进行明智的自我防卫。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主题对大多数观众来说是一个盲点,这使得她的论点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比如当她提到国家最尊贵的诗人米哈伊 艾米内斯库 (Mihai Eminescu)的淫秽作品时。她认为,如果国家可以有选择地忽视这些诗句,那么它当然可以原谅一位受人尊敬的教员的个别不端行为。

剧照 © Silviu Gheție

导演裘德为这个怪诞的模拟审判提出了三种可能的结果,每一种都比上一种更荒谬,然后定格在影片中最亵渎的画面上(考虑到之前的所有作品,这设立了一个很高的标准)。在影片的第一和第三部分中,导演展示了埃米竭尽全力去破坏控制围绕在她私生活周围的不必要的公众关注。从全片来看,就好像一块三明治里面,夹在美食之间一块不好吃的神秘肉饼,本片大部分是是一场热热闹闹的秀,然后导演在其中基本上承担了教练的模拟教育角色。

剧照 © Silviu Gheție

在接下来长达26分钟的混剪中,导演用震撼喜剧的方式重新定义了常见的概念(如 “历史”、”色情 “和 “罗马尼亚东正教”)。这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序列,密密麻麻的想法,每一个都充满了冒犯。但这几乎肯定是裘德的观点,因为本片讽刺学生父母的淫秽指控时,其实暗示殖民主义、资本主义和基督教都犯了更严重的罪行。


是的,但这些制度真的在这里受审吗?
在裘德的电影中,答案是:始终如此。
往往一个简单的故事可以作为一个门户,让那些愿意投身其中的人获得深刻的社会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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