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迦诺电影节《青春:苦》发布会,王兵采访

Locarno Film Festival

开场:

大家早上好,欢迎大家参加第77届洛迦诺电影节《青春(苦)》新闻发布会。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导演王兵和制片人桑妮雅·布赫曼(Sonia Buchman)。

记者:

王先生,《苦》是青春三部曲的第二部。您是如何决定将电影分为三个部分的?

王兵:

我们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考虑拍成三部影片,因为最初的时候我们对整个这个地区没有那么地了解,但是随着这种拍摄的工作慢慢开始之后,我们发现在一个比较短的时间很难完成,所以我们一边拍一边重新考虑这个计划,也开始重新地做准备,我跟制片人实际上是在一边工作一边考虑整个影片最终有可能是三部。

记者:

布赫曼小姐,你已经是2016年王兵的电影《苦》的制片人了。因为《苦》是青春三部曲的一部分,你能谈谈你自己作为这个长期项目的制片人的经历吗?

桑妮雅·布赫曼(制片人)

当然,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威尼斯。王兵当时在找一位法国制片人。
起初我们知道当我们要拍摄时,不确定这会持续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最终会有多少部电影。我们希望这是一部完整的电影。最后我们获得了更多的资金,他也有了足够的素材。他拍了大约10个小时的影片,所以我们进行了讨论,决定最好的呈现方式是将它分成三部分。这三部分也被进一步分成小单元。每部电影有九个单元,而最后一部电影有五个单元。因此,这是一部非常长的电影,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系列,或者说是一部大型传奇。虽然时间跨度不长,但它讲述的是关于青春的故事。
关于青春,你想要一些关于预测的具体内容吗?(记者:当然)
王兵当时已经在中国和 lsabelle 合作了,他需要在法国找到一个合作伙伴,于是找到了我们,我们也很快开始了一起长时间的合作。在那之后,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钱,因为这部电影很长,剪辑也很长,我们想在法国剪辑,这比在中国要贵。因此我们申请了欧洲的资金,并在卢森堡和荷兰找到了合作伙伴。感谢这些帮助。我们在中国也有一些帮助者。

王兵

因为我个人选择了纪录片这个片种,主要在纪录片上面做了很多的工作。
现在我们的电影,大部分用的是数字的材料,当然我们最初学习电影的时候还是在胶片那个时代,之后进入创作的时候,很快进入了数字时代。
因为数字作为纪录片使用的材料的话,对我来说需要扩展数字本身记录的这种能力,因为胶片时代的电影胶片有时候有很多限制,所以记录片的方式呢,很难贴近这个人物,或者说对于记录这个故事,非常难。使用大量的记录,在很多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做这种记录的时候,相比数字这种材料,有很大的限制,那么我希望发挥数字的这个材料的特征。
纪录片,这个记录的方式如何去把电影最原始的这个记录的美学特质发挥到电影中,产生这个能量。
当然,听上去我们是在讲数字这个简单的事情,但实际上,我觉得作为纪录片,如何去考虑纪录片这个片种在电影当中的位置,那么对我来说就是发挥电影最原始的这个记录的本能。
发挥这种记录本身的能力的话,摄影机就需要去不断地靠近接近你的人物,在整个这个生活的场景当中能够自由地展开,如果要在电影中塑造这种叙述的自由性,那么你在整体的工作中将面临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新的拍摄的复杂性。
作为纪录片来说,因为我是一个个人,我不代表任何意识形态也不代表其他的东西,我是一个个体,我面对的也是同样的个体的人物的生活,所以我不考虑他人在电影当中会表现出来一个怎么的角色,人们会怎么看待,对我来说,我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所以我工作了二十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纪录片上工作,所以我希望我自己的努力,能够让纪录片这个片种,电影的这种方式能产生活力,这就是我基本的想法。
拍摄这些人对我个人来讲,首先我比较熟悉这些人的生活,我过去个人从小的生活应该也跟他们都是差不多的,比如我自己家我的邻居我周围的所有的人,都是这些人,当然之后我上学离开进入到城市,但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的大部分生活和这些村子的人是一样的,所以我个人觉得是比较了解这些人,我想拍一部这样的影片。那么拍摄这些人,其实你说电影是什么呀,有时候我们能够很清楚地知道电影是什么,但是我们也会很模糊地搞不清楚电影是什么。
所以我也是在一边工作,一边搞清楚我做的工作的意义,当然我并不觉得我并不觉得我做的多么重要,只是我觉得对我来说,我拍跟自己有关的东西,是让我能认识这个世界的一种可能,就是说我通过拍摄我认识的人,我周围的人,来塑造我自己的电影,那我认为电影就是这样。
电影对我来讲是一种记忆,或者是一个个人在生命里和这个世界你所认识的人的关系。

记者:

我是来自耐观影的记者,我有两个关于被拍摄对象的问题向您提问,第一您是怎么跟他们沟通,让他们允许被您拍摄。第二个是第一部大家都看到了,已经在世界各地已经放映过了,第二部马上要首映,这些被拍摄的人,他们是否有看过这两部电影或者是说您是否有计划给他们放映,他们如果看过的话反应是什么,谢谢。

王兵:

我个人跟拍摄的这些人呢,偶尔会有一些联系,主要就是我们在这个制作当中经常也会碰到一些问题,比如说搞不清楚的一些信息,也会经常做一些沟通。那么之后呢,第一部最初是在网上有流传我们的一个版本,所以大家在网上看,我也会给他们链接,让他们自己去看,有时候我们会发里边的一些小片段之类的,像我们在做中文字幕的时候,有的话我们也听不清,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内容,所以就会把一些素材发回中国,然后他们听听完告诉我。大部分人对这个电影的态度呢,就是大家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觉得很好玩,哦你拍了一些素材,其实他们想象不到这个电影会有他们生活以外的地区的很多人看。
因为在中国呢,这些影片没办法正常地播放,所以大家也都没办法,我也找不到一个比较合适的途径去让他们完整地看片,大部分情况下,就是在网络上出现这些电影的版本的时候,他们可以通过网络的方式,通过手机简单地浏览
我觉得这些电影不能在中国播放的后果,是什么呢?我个人觉得,因为限制电影本身的这种政策限制,实际上是阻断了所有普通人的情感,人的内心的世界和他人之间无法形成有效的沟通。
在这个社会当中,在公共生活当中,人的内心,每个个体和每个个体的联系将会从文化上被切断。
我们无法感受另外一个人真实的内心,在这种状态下,人和人之间就完全是割裂的。这种分裂,其实我们不能站在政治角度去讨论,站在生活的和基本的人与人之间共同生活的角度去看待的时候,这个被切裂之后的文化就会面临一个很大问题。
所以对我来说,我们做的这些影片,虽然并没有通过中国的电影管理部门的批准,但是我从来没有从政治的角度上去考虑,或者说拍摄这些影片,并不是我在回避,我是很真实的,我并没有从政治的角度去考虑拍这所有的电影,从来都没有,完全从人的生活、从文化、从电影自身的角度来考虑我应该做什么样的电影。那么其实就是我个人对政治真的是没有任何兴趣,但是我希望在电影的角度、在电影的这个世界认真地去做,能够把人真实的这种生存、人的这种情感塑造在电影里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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