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日本影人都去拍小黄片了?

在2021年第25届塔林黑夜电影节反叛单元中,一部着眼于疫情期间日本年轻人生活的电影《未曾有》颇抓人眼球。

影片海报

影片从一个车内镜头开始,缓缓驶过2020年5月刚刚进入紧急状态的日本街头,平时人山人海的涩谷变得空空荡荡。

电影由三条线交织在一起,在疫情产生的灾难下,人们从生活方式的变化到对生活态度的转变都大不相同。

一个叫路的电影系男生因疫情期间赚不到钱而开始计划拍摄黄色小电影,先是找朋友借了钱和家庭录影机,而后在网上找到了电影女主角小樱,两人到东京有名的井之头公园进行实地拍摄。

小樱是一名女大学生,因付不起学费和生活费而迫不得已开始做夜总会的女招待,在疫情到来后失去工作,一连串的不如意让两个人相遇了。然而拍摄并不尽人意,笑料百出。

影片剧照

第二条线是路的朋友学和其女友侑香在疫情中同居的故事展开的,侑香想当网红,同时也对在居家隔离期间常常出门的男友不满,却不知道他是在偷偷密会一名中年男子……

第三条线是一对每天无话可说的夫妻类和久乃,类需要每天居家办公,一天,久乃忍无可忍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聚会……

电影是一个疫情中日本年轻人的群像剧,描绘了在“未曾有”的时期从事社会边缘职业的年轻人们的生活,同时也是导演自身表达对疫情态度的一个窗口。

本片导演工藤将亮从视觉艺术专科学校的电影课程毕业后就到了松竹做副导演,与很多大导演合作过,如行定勋、白石和弥等等,同时也在冯小刚的《非诚勿扰》北海道拍摄部分做过副导演。

此次我们请来了《未曾有》的导演(以下简称工藤)和制片人来河侑希(以下简称来河)和我们一起聊一聊电影的幕后故事以及当年拍摄《非诚勿扰》时的一些趣闻。

导演(前排中间)和制片(后排左二)在塔林电影节

耐观影:这部电影是疫情当中拍的,是怎么决定要拍这部电影的呢?

来河:我和导演在2018年熊本复兴电影节中相遇,因为当时有很多关于冲绳单身母亲的报道,想要将这些女性的生活片段制作成一部电影,有两年左右一直在冲绳进行采访,终于觉得可以开始拍了的时候新冠疫情来了。当时是2020年的5月份,日本政府发布了紧急事态宣言,整个电影届都停滞了。于是就在咖啡馆里和导演聊到疫情当中的一些故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题,于是一周之后我们就开始了拍摄。刚开始是没有剧本的,本来是要拍成一些短片合集的,结果拍着拍着就变成长片了,是一部非常实验性的片子。

耐观影:台词都是演员们自己写的吗?

来河:导演把台词基本上写了一个大概,不过在现场演员们也一起参与了创作。

耐观影:在疫情当中拍摄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来河:因为拍摄的时候日本对于新冠的政策还不是很健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开展拍摄工作,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拍电影。于是我们就自己定了一些规矩,比如规定社交距离、戴口罩等等。因为其实需要在家里隔离,所以每天只拍摄四个小时,并且每30分钟消一次毒。为了减少聚集,摄制组工作人员只有三个人。

影片剧照

耐观影:现在政府有了拍摄的规定吗?

来河:现在有了,感觉和我们当时自己制定的也差不多。不过在日本拍摄最困难的还是要得到附近居民的理解,倒没有收到投诉,就是被提醒了一下。

耐观影:有很多导演在疫情期间拍摄电影的时候都会特意不让带口罩的人群出现在画面里,而工藤导演特意选择拍摄了疫情期间的内容,这是为什么呢?

工藤:我们不是因为想要拍摄疫情,而是因为疫情我们的电影拍不了了,我们在隔离前就发现周围有很多年轻人因为没有政府补助,而政府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又不让他们工作而烦恼,特别是没有社会保障的年轻一代,我们是在害怕这样的现状不被揭露就消失的心情下拍摄这部电影的。

耐观影:导演在疫情期间有没有和电影中人物一样的遭遇呢?

工藤:有很多,也为钱发过愁,更重要的是没有了目标,完全不知道之后我们要怎么生活下去,和电影中人物是一样的心境。

耐观影:电影中出现了很多关于色情业的情节,为什么特别用了色情业而不是其他产业?

工藤:色情业是没有社会保障的,是受政府管制的,所以他们在工作停滞了之后是没有社会保险以及社会补助的,我们觉得不得不将这样的内容拍摄出来。

影片剧照

耐观影:您是怎样感觉到的呢?是有很多这样的报道还是您特意去采访了解了呢?

工藤:主要是去采访了解的,也有听到的看到的一些事情。现在的日本大众媒体会报道一些错误的内容,我们采取的是拒绝的态度,因为媒体不会报道他们的心境,所以我想将这些描绘下来。

耐观影:比如什么样的报道让您觉得是错误的呢?

工藤:比如是因为这些色情从业者不戴口罩、没有时间规定、喝酒等等行为让病毒扩散的等等。在东京的夜总会、牛郎店以及提供性服务的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到了东京以后,上层阶级的学生都是由父母来付大学学费的,但是从外地来的学生需要申请奖学金,这是一个日本错误的制度,因为奖学金需要在毕业之后归还并且还有7.5%的利息,借了100万日元的话,要还1500万,还要45年间不断地还。这些学生从20年前就开始还钱,逐渐产生了阶级差距,富人会越来越有钱,穷人则会越来越穷,所以在色情业工作的人绝不是因为喜欢而做的,但是大众媒体却不会报道这样的内容。他们只会说这样是错误的,却并不会支援他们。

耐观影:所以导演是想要支持这些在色情业工作的年轻人吗?

工藤:是的,他们其实和其他劳动者是一样的,都是在用身体劳动。

耐观影:电影中出现了很多色情相关的内容,演员们演得也很自然,导演是如何让演员们进行自然表演的呢?

工藤:我的导演方法首先是不让演员们看剧本,让他们自己去调查角色的表演方向,自己去采访并且做成报告,我拿到报告以后继续写剧本。所以这次完全没有让演员们看剧本,而是让他们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的东西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样可能才会比较真实吧。

影片剧照

耐观影:我听说拍摄时间很短,导演在现场会因为觉得不满意反复拍摄吗?还是一次就过?

工藤:这次基本上都是一次就过,一天拍摄两三个小时,当时是在病毒刚流行起来的时候,每天都是在自己可能会死掉的恐惧当中进行的。工作人员加上我只有三个人,没有灯光、没有录音。声音都是之后补录的。

耐观影:听说您是《非诚勿扰》当时在日本的副导演,请问当时是怎么参与到这部电影之中的呢?

工藤:我之前在京都做过副导演,有一个常驻京都的制片人经常参与一些国际上的项目,与田壮壮、冯小刚以及杨德昌等导演都有合作,我也为他工作过,于是经过他的介绍我就参与到了《非诚勿扰》的拍摄之中。

电影《非诚勿扰》剧照​

耐观影:您还记得当时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工藤:中国导演首先就是不给工作人员看剧本,我们当时拿到的都是大概的剧情,说实话明天拍什么,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完全是维姆・文德斯一样的公路电影。我当时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导演,猛地就让我们租下一艘超大豪华客船,为了在拍舒淇哭戏的时候可以从后面远远看到。但是他前一天晚上才跟我们说,真的是完全准备不了。中国人真的太有钱了,用现金租了一整天豪华客船,那是我第一次在手里拿着三百万日元的现金。

耐观影:那之后还与冯小刚导演有联系吗?

工藤:两年前见过一次,制片人联系说他又要在东京拍电影,然后我就去了,只在东京拍摄了一天。

耐观影:这是哪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吗?

工藤:我也记不清了,片名都是汉字,应该已经上映了吧。在日本关于中国电影的信息很少,像是在三大电影节入围的贾樟柯、娄烨的作品很容易引进,但是冯小刚的作品一般是不会引进的。

耐观影:目前来说工藤导演还有什么新的电影计划吗?

工藤:之前因为疫情没拍成的冲绳电影我们在2021年的4月拍完了,目前在剪辑中。这部电影也是没有剧本的,不过因为有了充足的时间,画面更加漂亮,制作也更加精良一些,但基本的导演风格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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