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狗牙》到《可怜的东西》,欧格斯·兰斯莫斯与他的动物世界

本文涉及剧透,请自行选择阅读2009年凭借《狗牙》一片在国际影坛上打开知名度后,希腊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凭借冷峻荒诞的形式风格、寓言式的反乌托邦故事内核,切中了后现代人们消解宏大意义后逐渐分崩离析的精神世界,获得越来越多影迷的关注和认可。

2023年第80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欧格斯的影片《可怜的东西》夺得金狮奖。并在刚刚公布的第96届奥斯卡名单里,获得了11项提名。作为当代希腊导演的代表,欧格斯填补了继安哲·罗普洛斯之后希腊电影作者导演的空白,其影像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并反复探讨社会规则如何规训个体这一母题。
兰斯莫斯被认为是希腊“诡异浪潮”(Greek weird wave)的领军人物,细数其执导的一系列作品如《狗牙》、《龙虾》、《圣鹿之死》到《宠儿》,不仅片名即与动物息息相关,动物成为影片的题眼,并以一种隐喻的方式散落在不同的片段中。欧格斯不断将具体的动物、人物表现出的不同动物的特性、以某种动物为指引的“麦格芬手法”糅合进影片的叙事结构中,并在影片的结尾突然让人领悟到其真正的意蕴。
这周我们将通过《狗牙》、《龙虾》和《宠儿》三篇文章来回溯这位希腊导演的影像之路。

一、无处不在的动物


人们在言说的词语中,本就喜欢用动物隐喻去映射自己所要表达的含义,而一种动物可以是相互矛盾的两个反义词的对照。例如,在《狼图腾》中强调的是“狼”的群体性,代表着自由、团体和勇气,与“狼狈为奸”“狼心狗肺”等词中的含义大为不同。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和《修辞学》中谈及对隐喻的定义是“将属于某一事物的名称用来指称另一事物”。即人们可以通过一种已知的概念和事物映射另一个具有相似性、未知的和抽象的事物。动物和植物在自然界中的普遍存在,人们通过对这些动植物不同种类和习性的了解,认识到人们和动植物之间的共性,并以此来实现动物隐喻。
《狗牙》该片将规则聚焦在家庭之间,并把动物性和人之间的关系以荒诞的形式放大。


兰斯莫斯擅长将一种匪夷所思的规则和无法反抗的人群放置在“真空环境”中,他们与现实世界脱轨并带有一种反乌托邦的未来科技感。在这个带有大草坪和游泳池的独立别墅中,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三人共同生活。在空镜中,时常出现和明媚天空、修整干净整洁的草坪似乎预示着这家人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和现实世界别无二致。
声音中是孩子三人组收听的单词教学录音带:“Sea”木扶手椅,就像客厅的那张;“Highway”意思是强风;“Excursion”意思是一种非常耐用的材料,常常用来做地板。这类似乔治·奥威尔小说《1984》中的“新话”更像是一层浓厚的白色恐怖萦绕孩子们所处的的浴室中,而声音中表达如此离奇概念应该有的人物反应,画面中却呈现的是孩子们茫然和平静的神色。隐隐的不安在影片的开始持续酝酿着。
紧接着是更多的细节暗示指向这个五口之家并非寻常,父亲以一种强权态度和极权的方式严格管控着家人的一举一动,包括思想。孩子们必须穿戴制服出席家庭晚餐,并每天进行填空和分数竞赛,谁得分最高可以决定当晚的娱乐活动。但凡有疑似逾越父亲制定的各项规则后,等待他们的是严厉的惩罚。


父亲的工作地点是一家工厂,是一个高度集体化和机械的工作性质,这样的职业设定也反映出父亲对强权和秩序的偏爱。面对同事对自己的妻子一直不能出家门的关心,父亲竟然告诉同事妻子生病导致瘫痪在床。作为这家人中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人,父亲树立起高墙将剩下的四人围困在他树立的规则中。
在这个家中有一只宠物狗,父亲把这它送去了宠物管理所训练。一日,父亲想要把自己的狗领回却被告知自己的狗还没有完成五个阶段的全部训练不能领走。训狗场所是影片中除了父亲办公室以外唯一与外界进行沟通的空间和对象,因此,训狗同时也是兰斯莫斯想要隐喻父亲对待一家人的态度。
“训狗,就像是捏陶瓷,我们的工作就是将他们塑造成形。我们制定出狗应该具有的行为。”
这是训狗师说到的训狗理念,镜头中的父亲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却实实在在隐喻着该理念就是这位父亲对待家人的核心观点。狗成为兰斯莫斯巧妙铺垫他架空的故事形式的内核部分,由于兰斯莫斯的故事是丁经常是脱离现实和时代背景,有近未来的设定,因此他总是将一个强设定架构在影片的内容中,以此完实现意义的循环和事件与隐喻的互相印证。


指涉更加直接的出现在一直猫突然来到家中庭院的空地上。由于三人一直以来被父亲教授的词汇和录像带所控制,对所有陌生的事物失去好奇反而是强烈的害怕。预示面对这只突然到访的小猫,弟弟用修剪树枝的剪刀将其剪死,看着小猫血淋淋的尸体,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这一突发事情的发生,仍旧在父亲的控制中。在电话中,父亲说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教育机会,告诉他们外面的危险性。”为了伪装出小猫的攻击性和存在杀人的可能,父亲在下班回家前将衣服撕破并全身是血,告诉家人们围栏外的哥哥(父亲捏造出的哥哥)已经被小猫杀死并对哥哥的死表示巨大的哀悼。假意的伤感是为了给家人们营造出外面陌生事物的可怕性,并提出如果想要预防小猫的攻击,要学习狗叫。狗这一与猫对立的动物再次出现,对于父亲而言,他的训练目的就是让家人和狗一样服从指令、乖顺、忠诚。
狗其中一层隐喻是指“下人、奴仆、臣子”,以狗匍匐在地的状态形容臣民或百姓见到上位者卑躬屈膝、如履薄冰的样子。在影片中,兰斯莫斯也使用了“狗”在英文中的此层含义,突出这个诡异又荒诞的家庭关系中错置的关系。荒诞不不仅仅局限在想要家人学习狗的习性和特征。在小猫事件之后,父亲和母亲决议再生一对双胞胎,并告诉自己的孩子“你们的母亲会再生一只狗。”三兄妹继续在泳池反复学习游泳和人工呼吸,这一刻板行为也是在父亲制定的规则中进行,突然妹妹潜入池底,双臂模仿鲨鱼的嘴咬合弟弟,并说着“食人鲨”。 

 兰斯莫斯安排每一种动物的登场并不以他们自然的状态呈现,他们诡异的通过人的模仿和借用来深刻绑定动物和人之间的关系。2018年的古典宫廷戏《宠儿》中,安妮公主饲养了17只兔子在身边,并要求每一位到访者和兔子问候,因为17只兔子分别代表她不幸夭折的17个孩子。影片中安妮公主的脆弱和乖张性格与她早年丧失17个孩子不无关系,而兔子的繁育能力极强,意味着有生生不息的子嗣。她此番怪异的要求即反映出安妮精神的错乱。
《龙虾》同样以动物片名的方式呈现,龙虾也是男主如果最后在45天中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后要变成的动物。男主认为龙虾可以活到100岁并一直能够保持生育能力,它的血是蓝色的有种贵族气息。恩格斯曾说“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与人性程度上的差异。”兰斯莫斯不断在影片中说明人与动物之间存在的密切关系,并以一种审视者的眼光看待人类建立的社会和各项规则。以陌生化的故事说明既有规则的不可靠性和人们长此以往的坚守自己生活中规则的荒谬之处。


电影《狗牙》之所以这样命名也与父亲制定的规则有关:父亲声称直到他们犬齿脱落就可以离开家,为了安全应该开车,等到犬齿再长出来的时候可以学习开车。然而人的犬齿是不会再生的,这也意味着这条规则和第22条军规一样,永远不会生效。
莱考夫(Lakoff)曾说:“隐喻具有概念性质,可用于组织概念表征,因为隐喻在许多抽象概念的表征中起重要作用。人类认知的基本特点是通过熟悉的事物来理解陌生的事物。已知或熟悉的事物就是隐喻的本体,而未知或陌生的事物则是喻体,将熟悉的事物的特征投射到陌生事物上,或者融合,构成一个新的领域。”
兰斯莫斯的作者性电影中充满了用动物对人特性的描述。在《圣鹿之死》中,兰斯莫斯想要讲述的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男孩的黑暗复仇故事,虽然这部影片拍视的空间是医院和家庭没有出现真实的“鹿”,但是圣鹿之死来自于古希腊神话,希腊联军命令官阿伽门农(Agamemnon)在一次外出打猎中误伤了狩猎女神阿苔密斯(Artemis)的宠物红鹿,面对阿苔密斯的愤怒,阿伽门农必须在停止特洛伊战争和牺牲女儿之间作出抉择。这一寓言故事也是《圣鹿之死》中一生需要面对的抉择:杀掉自己的小儿子还是其他家人?在这里,鹿就不是《龙虾》中出现的真实的动物,成为一种象征和比喻,透过古希腊神话故事,映射着医生面对自己被复仇和被迫接受现实的困境。


兰斯莫斯将人和动物一样的本性诸如性欲、食欲、特点一一对应,并对人类社会给予微微的嘲讽。《龙虾》中男主逃往的独身者森林,出现了诸多互相对立冲突的动物:骆驼、火烈鸟、兔子、野猪。显然,生活在沙漠中的骆驼和生活在温热带的火烈鸟绝不应该出现在同一片森林中。他们行动缓慢位于后景部分,或成为人们使用的工具(围猎和食物)或成为不协调的元素强调着故事所发生的荒诞性。

二、面对规则,无处藏身


从兰斯莫斯最开始的长片《阿尔卑斯》开始,他就对既定的规则和群体对人的规训有着十分着迷的关注。
《狗牙》中父亲创造新含义的词汇并制定为自己服务的规矩,对家人们进行思想控制和洗脑,孩子们唯命是从,进而对所有的未知产生恐惧和敌意。父亲的规则从强制性完成了个体驱使自我遵守的程度。和《1984》有着相似之处的是,兰斯莫斯同样引入了外来的事物,这一事物(《狗牙》中即是录像带)为姐姐提供了一个重新看世界的视角。于是面对父亲的规则,她有了反抗的意识。逃离封闭的环境、既定的规则、错乱的姐弟关系,姐姐在打掉自己的犬齿后躲进父亲的后备车厢,镜头从后备车厢缓缓拉远,我们似乎在期待姐姐逃离高墙后的生活,那也许是一个更加开阔明媚的世界。但此时的兰斯莫斯对逃离之后的图景,还没有给出一个既定的答案。
在2015年的《龙虾》中,兰斯莫斯的答案显然更犀利的一些:即便逃出现有的规则,等待我们的将是另一种苛刻的规则,不要妄图逃跑,人们永远在某一种规则中。这部影片中,男主先是在不能容忍独身者的社会规则中不断周旋,并通过假婚逃离变成动物的命运。但随着他假装与妻子存在共同性被揭穿,他被迫进入独身者森林并被告知,成为独身者是不能拥有人和亲密关系的。既往规则的打破得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乌托邦社会,而是另一个规则世界。显然,男主在两种规则中都无法自然相处,只有一再的妥协。在两种截然对立的规则中,男主都是规则的反叛者,他总是异质的,是不被主流规则所支持的人物。


《狗牙》中的规则限定在一个家庭之内,以至于观者直到制定规则的对象是谁,人们知道反抗父亲之后就能够打破那种荒谬的秩序。但在《龙虾》《圣鹿之死》中,我们对其中人物的处境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人们显然被一种强大的规则性禁锢并无能为力改变现状,我们只能看着人物被荒谬规则所左右但不敢不遵守。你不知道这套规则是谁制定的,但它实际的对生活产生制约和效力,你不敢不遵守这套规则,因为稍微逾越就会有相应的惩罚。
为强调某种具有荒诞性的规则,兰斯莫斯选择事件发生的地点普遍是房间内、围墙内、封闭空间内。该空间与开阔的风景不相关,并且总是纯白色的墙壁。人物在该空间内总是会感到一种局促或空洞。封闭的房间和规则形成对照,处于规则中的人们也因此被空间所禁锢,从而在视觉上强调被规则支配的生活。

三、灵巧的叙事和对立风格

影片《狗牙》中,兰斯莫斯也将“狗”作为引领影片叙事的麦格芬叙事。训狗场的出现是现实动物狗的本性:需要被训练,最后成为主人们想要的类型(宠物、朋友或者伙伴)。这个家中的训狗师就是这位极权的父亲,狗即是其他家庭成员。兰斯莫斯通过狗的隐喻引导观众看到家庭成员是否能够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不合理的,最后是否有人能跨越高墙?兰斯莫斯的麦格芬运用不是希区柯克式的人物,他通过寓言故事和动物完成线索的提示和指引,并以动物的某种特性暗示着人物即将面对的情况。在离家规则中,虽然中文翻译是是在说犬齿(cuspid)脱落之后可以离家,但是英文更贴近“狗的牙齿”(dogtooth)。那么这层单词的意义阐释更说明孩子们永远不可能长出“狗的牙齿”也即永远无法脱离父亲对他们的掌控。
兰斯莫斯在讲述他擅长的寓言类故事时,镜头总是稳固的,他以极为为静谧的风景和干净的画风反衬人们在执行某种规则时的盲目。《狗牙》中,画面中以白色、绿色、蓝色等浅色调做视觉呈现,具有典型的欧洲中产阶级家庭的氛围。孩子们穿着的衣服始终是白色或者单色的衣服,两名女孩的穿着统一,版式像是学校的制服。极简的空间环境和布局让兰斯莫斯的电影中流淌着近未来的气息,并且是反乌托邦的极权式未来。色彩的统一也出现在《龙虾》中,在这个配对酒店中,男人穿着蓝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和灰色的西装裤。而女人则是统一长度的碎花裙和黑外套。和人物形式化的动作和行为对照的是大面积的静谧湖水和寒枝雀静般的森林和景色,兰斯莫斯延续着自己对这种沉静的景色的偏爱。
想要强调故事荒诞的来源,解释人物非常规行为的原因,兰斯莫斯擅长以中景别镜头注视人物的手部或胸部范围观察人物的行动。于是我们最开始看见的常常不是人脸的表情,而是一个人物的行为。随着镜头随动作移动,跟焦到脸部表情时,《狗牙》中无论是手握权力的父亲还是被掌控着的家人都神情茫然,表情并不是塑造兰斯莫斯式人物的关键所在。即便是强调情绪激烈的冲突时刻,兰斯莫斯也很少使用特写镜头将目光集中在某处细节处。但在强调父亲的地位和权力时,拍摄总是以中景注视父亲的腿部开始,其他家人全身坐在地面。

在观看《狗牙》时,我们不仅仅对人物说出颠三倒四的词语感到不安(毕竟词语的乱用是因为父亲制定的新词),我们还对人物之间直接、陌生又熟悉的对话态度感到不安。兰斯莫斯塑造这些人物时并不愿意让他们说话含蓄、和气、意味深长,相反他们的对话直接、直言不讳到不顾虑听者的界线。例如父亲找来解决弟弟性需求的女保安——克里斯蒂安想要姐姐帮自己满足需求,她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羞耻或者试探,而是直接和大胆,但同时又很礼貌。
“你想要我的发夹吗?”-“非常想要。”“你拿什么和我交换?”-“想要这只铅笔吗?后面还有个橡皮擦。”“不要。”“你帮我舔这里,发夹就是你的。嫌恶心吗?”-“不恶心。”
人物的喜好和厌恶在兰斯莫斯的电影中都表达得相当直接且坚定,以至于他们的对话更像是未为了完成指令和行为才进行的对话,人物之间仅仅为了闲聊而产生的悠闲是不存在的。在这段对话中,克里斯蒂安为了鼓动姐姐帮自己满足身体上的需求提出交换物品,面对这个提议,两者都没有兜圈子或者为了周旋而转移话题。对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仅表达生硬的“不要”。能够突出如此简洁的对话的电影,我想伍迪·艾伦的知识分子影片就很好的站在兰斯莫斯的对面。相比兰斯莫斯影片中人物的冷酷,伍迪·艾伦把人自相矛盾、纠结、小心翼翼又骄傲自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总是喋喋不休,因为面对一种情况的产生,伍迪·艾伦相信总有另一种情况能够进行不同的阐释,他们是辩证的、矛盾的、互相撕扯的。以至于人物总是不能单凭自己直觉和喜好的做决定,于是语言的争论和辩驳成为伍迪·艾伦电影中非常鲜明的特征。


在兰斯莫斯这里,人物的语言很精炼,但同时你能感受到人物并无言外之意或暗示。当然这不代表这里的人物就是诚实的,不代表他们从不操纵语言上的谎言,只是,在他们说谎时也表现异常的直接。在克里斯蒂安第二次来找姐姐时,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一些推拉。
“我带来了另一个礼物,发胶。”-“我不喜欢。”“你什么意思?”-“我不喜欢这件礼物,还有,我不相信你。你说发夹或发光,你骗人。”“是真的,它会发光,你没用对。”-“我要这些。”(录像带)“这些不能给你。”-“我要。”“不可能。”
非常有效的短句,非常直接的拒绝或者表达诉求。即便是说谎也没有让人的表现出忸怩或欲语还休。这种直接的对话其实在现实世界中很难做到,人们需要根据不同的对象进行迂回的谈话或者情感上的维护,以达到某种礼节性的客套,他们的对话更像是孩童时候的言说模式。因此我们也能发现,虽然兰斯莫斯中的人物常常受困在荒诞秩序的规范中,但是人物却大多是坦率的,因为和孩童一样的对话和言语也即证明他们的内心是无所掩饰的。


《狗牙》之后,兰斯莫斯有进一步对反乌托邦叙事的探索,同时也有讲述英国宫廷生活的古典影片《宠儿》。他们无一例外的表现兰斯莫斯对人类行为和规则秩序的质疑和微讽,在剥开意识形态、消费主义、知识崇拜、阶级差异、民族主义等一系列现实层面的设定后,兰斯莫斯看到人类具有的动物性以及那些和体面无关的癖好。兰斯莫斯在《狗牙》中通过建立全新的秩序去驱动人们对现有秩序进行反思,相比《悲情三角》奥斯特伦德同样表达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争论、女性主义批判的讽刺,兰斯莫斯更加温和也更加悲观。《悲情三角》的人物毕竟是被抛到岛屿上,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来源。但是兰斯莫斯影片中的人们则更多是接受荒诞规则后无法挣脱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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