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手册》给威尼斯差评:金狮银狮集体被批,唯独华语片受赞

耐译文 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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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的译文我们选择了电影界最为权威的杂志《电影手册》(Les Cahiers du cinéma)的一篇文章,该杂志从1951年创办至今一直具有行业内超乎想象的影响力,直到现在依然是电影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电影杂志之一。

这篇文章是杂志主编对今年77届威尼斯电影节的评价,但是无论是获得金狮的《无依之地》,还是获得银狮评审团大奖的《新秩序》,以及最佳导演黑泽清都遭受了严厉的批评,唯独一部华语影片受到了很高的评价,那就是李冬梅导演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华语电影在威尼斯之后又在平遥国际影展获得费穆荣誉最佳影片,本周又会在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亚洲之窗单元进行展映。

以下为原文和译文:

(图片来自网络及《电影手册》,侵删)

Vacance de Venise

威尼斯假日

第七十七届威尼斯电影节到底还是顺利举办了。在新冠疫情的笼罩下,活动能够举办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无可挑剔,然而更多的疑虑出在本届的电影上……

77届威尼斯电影节

让我们直入主题:第七十七届威尼斯电影节水平极低,完全不配它声望。虽然,从它的立场出发确实也能找到一些合理的理由。

在其他电影节纷纷选择虚拟形式举办的情况下,威尼斯是这个后隔离时期第一个成功举办的线下大型国际电影节。

太多的障碍使我们无法期待获得一个高水平的电影节:现实存在的风险担心被取消(举办的前几周还有类似的预测)、被当成戛纳的下脚料(一些重要的影片被戛纳截胡)、无法来到现场的外国代表团…无数的原因导致制片人和电影人蒙受损失,宁愿把作品留到更能提供保障与发展机遇的下一届柏林和戛纳。

获奖清单清晰地把我们在这里感受到的苦恼和失望做了一个总结。首先,银狮奖颁给Michel Franco的《新秩序》就像一个噩梦一样让我们想要逃离。这个墨西哥人又一次沉浸在他虐待狂般的自我满足当中,给我们展示了他一如既往的笨重的政治寓言:一场突如其来的革命打断了墨西哥一个富裕家庭的婚礼,军队暴力地镇压了革命,其中的一些革命成员趁着局势混乱将富家子弟们监禁起来,从中攫取利益……

《新秩序》

这个寓言很大程度地凝聚了拉美近代史,失败或曲折的革命、政变、嗜血独裁以及所有被官方历史埋藏的暴行。导演除了小心克制地让他的人物承受他谴责的罪状(一系列的屈辱、酷刑以及当场处决)之外,完全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这部电影令人震惊之处在于,它拒绝注入半点政治意识,故意避免提及革命的原因以及建立在原始野蛮之上的意识形态:在这里,面对着非人道的军队的人民也只是另一个野蛮的族群罢了,他们两者都是被劫掠的物欲所驱使的人。

金狮奖得主赵婷的第三部长片《无依之地》(继那部很棒的《骑士》之后)与Franco的电影风格正相反。此片着眼于一种特殊的社会状况,但拒绝将它简化成一系列冲突。我们的目光跟随主角费恩(弗朗西斯·费克多曼饰),一个六十多岁的“货车房客”。和其他这样生活的男男女女一样,他们住在移动货车当中,顺着美国的公路四处流浪,根据地区和季节的变化寻找适合他们的工作。就像电影《骑士》一样,本片最美的部分在于赵婷通过展示一系列的相遇和风景,将一种非常当代的现实情况和某种我们认为已经灭绝的往昔联系在一起。

《无依之地》

在这里,公路精神,指货车居民先驱的精神,也指年轻流浪者和失落牛仔的凯鲁亚克精神。但当它脱离了纪录性质叙事而以主要角色为中心时,这部电影就开始令人失望了。叙事冲突的缺席很快使电影演变成了一场平缓的流浪,偶尔点缀以弗朗西斯·麦道曼半温柔半理智的笑容。

另外一部本备受期待的电影也以失望告终:银熊最佳导演奖获奖影片,黑泽清的《间谍之妻》。这个作品非典型地结合了惊悚和日式幻想风格,讲述了一个二战期间富有浪漫、历史色彩的故事,并融合了间谍与夫妻怀疑的元素。即便这部电影并不缺乏吸引力,但是它的妙处更多的在于它的剧本而非其一成不变的场景。或许我们可以解释为在影院上映之前,它原本只是为了电视而拍摄的。

黑泽清《间谍之妻》

在竞赛单元中,最有趣的电影可以说是最佳编剧奖得主,印度导演柴坦亚·塔姆哈内的《信徒》。然而最令人兴奋的两部电影出现在非竞赛单元,而且二者非常相似。那就是备受讨论的弗雷德里克·怀斯曼的《波士顿市政厅》,以及昆汀·杜皮约的《巨蝇》。后者让丽都的所有影评人都感到欣喜,他们非常需要这样的电影。当然,它受到的好评如此一致,完全归功于其他电影那可悲的平庸。

和杜皮约以往的电影一样,这个故事始于一个男生理论性的想法——两个朋友发现了一只巨蝇,决定训练这只苍蝇学习扒窃。整部电影完美地圆了它的荒诞搞笑的逻辑,向我们展示了一系列令人同情的傻瓜形象,使杜皮约的电影从法雷利兄弟的《三个臭皮匠》喜剧归于某种传统的“白痴”喜剧(这是一种赞美)。这部电影将于十二月在法国上映,我们到时候再详细探讨。

《巨蝇》

在地平线单元,我们尤其要提到菲律宾多产导演拉夫·迪亚兹的新作《潘属》(最佳导演奖)。在一个季度的工作之后,三个矿工准备穿过森林返回家园。在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开始被幻觉和杀戮的原始冲动裹挟……这部电影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迪亚兹式的景框与光影,探讨人类本性中无可规避的野蛮——并不只是动物性的野蛮,而是在社会和政治背景下的野蛮。我们不难发现这部电影拍摄了几个演员在森林和三幢房子里的部分——这是杜特尔特对菲律宾的寓言。

最后,先锋平行单元威尼斯日(Giornate degli Autori)呈现的两部优秀长片处女作满足了我们对一个电影节最大的期待,即启示性。它们分别是非裔美国导演Merawi Gerima的《Residue》和中国导演李冬梅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MAMA》)。初看下,用疏离沉静的固定长镜头拍摄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会被迅速归为人们熟知的中国乡村编年史类影片。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快就会被忘记,因为这部电影的表现形式是出于对纯粹与极简的追求而绝非讨好和做作。这个自传体的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初的乡村,新生与死亡穿插在七天的时间里 。它的叙事手法会让我们联想到侯孝贤早期编年史类的作品,故事在一段特定时间内展开,死亡作为时间线上的缺口被捕捉到,而核心是周围环境本质的冷漠。

《妈妈和七天的时间》

相反,《残留》是一部非常当代都市的电影。杰伊是一位年轻的黑人电影创作者,他回到了他度过童年时光的华盛顿,准备在这里创作一部关于这个街区的群体的剧本。他经历了白人资产阶级的腐化,亲戚的不信任,并且开始参与调查一位童年好友的失踪事件。这部电影的结构之分裂令我们称奇,多维度的感知交汇在一起,并加入了很多形式上的构思,偶尔也夹杂着些许矫揉造作之感。它很大程度地照应了现如今社会暴力、警察暴力和黑命攸关运动的主题,但以一种新的风格,呈现出本片独特的节奏和一种与题材本身相悖的柔和。

《残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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